向之所欣,俯仰之间,已为陈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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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喻黄】梦回(上)

*西幻paro,部分设定参考《战锤》 鬼知道私设多成这样还能不能叫西幻


01.

他隐在暗处,心不在焉地听着巡夜士兵们来来回回的脚步声。

没记错的话,第三小队有个大块头,平日里瞧着就挺威猛,这会儿走起路来声音也大些——不明显,但他听得出来。

这队士兵第六次路过这个隐秘的过道时,他打了个哈欠:"你来得真够晚的,我还以为我今天要在这过夜了。"

"没办法,"身着暗夜系袍服的少年似乎整个人都融进了夜色:"老师今天教了新咒术,我有点跟不上,所以拖了很久的堂,我都以为你会等得睡着。"

夜雨声烦撇了撇嘴:"本来快睡着了,被你的隔音咒吵醒了。迎风布阵那个老家伙还能不能行了,现在就把你提到高年级和一群怪大叔为伍,也不怕你未老先衰。"

术士的面容被宽大的帽檐遮住,夜雨声烦只听见他很轻地笑了一声:"老师也没有办法,毕竟只剩下不到两年的时间了啊。"

他们不约而同地沉默了,似乎是想结束这个过于沉重的话题,但他们都知道那些注定会发生的事情——

索克萨尔将在成人的那天戴上沉重的冠冕,穿上华丽的袍服,接过雕刻着金色荆棘的权杖,成为帝国第二十八任国师。他的言行将代表上苍的诏谕,他的演算将预示帝国的气运。人们将顺从他的意志,捍卫他的威严,直到下一任国师从他手中接过那柄象征着帝国荣耀的权杖。

聚少离多后,夜雨声烦总会回想起索克萨尔被灭神的诅咒选中的那天,他们刚从郊外野炊归来,身上还沾染着覆盆子和烤肉的香味。暮色渐起,皇宫里却人声依旧,年老的国师正在做祭祀前最后的准备。两个贵族少年悄悄翻上高耸的宫墙,在苍茫的暮色中眺望远处矗立的祭台。

那夜月华如水,映得索克萨尔的银发都透出丝绸般的光泽,那束暗芒远远射来,将它晕染成幽深的紫色。

命运之神的垂青就这样突然地降临在索克萨尔身上,依照旧例,他将居住到皇宫中,跟随老国师学习各种必备的知识与术法。

夜雨声烦有些出神地望着被包裹在一身黑色斗篷里的术士,他怀念对方那头藏在宽大兜帽里柔顺的银发,那总让他想起月光。

"夜雨?"他听见术士柔和的嗓音,如南域林海间拂过的轻风,缭绕在他的耳边:"你是不是累了?要不早些回去休息吧,圣骑士团明天就要出征了。"

"啊?我没事啊,刚才想事情有点出神。再说出征累的是我家老头,我就是去过个场,权当熟悉一下我国边疆地貌。"

索克萨尔有点无奈:"公爵大人要是知道你是这么想的,你这次就别想去了。再怎么说也是第一次上战场,你这种心态太随便了。"

"我知道,就这么一说而已。西部那些兽人,隔三差五就来骚扰一下,实在是烦,估计陛下也烦,不然这种战役也不会派我家老头去。"年轻的剑士嘟囔道。

"不管怎样,你都务必要当心,我的圣骑士大人。"索克萨尔抖了抖厚重的斗篷,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即将出征的好友。

术士的手指纤细修长,触碰时有细微的凉意传来。他应该多晒晒太阳,夜雨声烦想着,或许也该多活动些,就像他十四岁以前那样。

"啧,应该说不愧是未来的国师大人吗?一出手就是两块蕴石,真够阔绰的。"夜雨声烦打量着手中闪烁着微芒的石头,不由地挑了挑眉:"这么强的圣光之力,真言级的治愈术?这块呢?你不会封了扇死亡之门在里面吧?"

剑士一贯敏锐而聪慧,索克萨尔早就习以为常,他指了指那两块漂亮的石头,叮嘱道:"白色的是一次圣言治愈,我特地去找了石不转,黑色的则是老师的一次幽魂缠绕。你要找准时机再用,我就这两块了,还是很珍贵的。"

"幽魂缠绕?老家伙下血本了啊。"夜雨声烦咂了咂嘴,还是有点不敢相信:"真的是幽魂缠绕?那个老家伙一向狡诈猥琐,你确定他不是做做样子玩我的?"

术士失笑道:"你对老师究竟有什么误解,亏得他那么看重你。不过现在,夜雨,"他看了看已经西斜的月亮:"你真的该回去了,已经很晚了。"

"好吧,"夜雨声烦收好那两块珍贵的石头,跃上了屋顶:"我走了,索尔,你多保重。"

"你也是。"索克萨尔望着少年矫健的身影在夜幕中渐渐远去,缓缓地在胸前画出一个六芒星的图案,低声道:"要平安地回来啊。"


02.

他醒来时天色熹微,云层在将太阳光进行了充分的折射与散射后呈现出一片绚烂的金红。黄少天按下还在嘶吼的闹钟,起身去盥洗室洗漱。

他昨晚并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,那个光怪陆离的梦似乎将他拉到了一个神奇的、充满魔法的世界中,以至于醒来时还有轻微的恍惚感。

有点奇怪,但他没有深想。黄少天整理好军装领口的徽章,向礼堂走去。

听说今天联盟主席亲自前来视察,军区领导显然十分重视。他坐在台下漫无边际地想着,要是能让上面多拨些经费就好了,喻文州上次好像说过他们最近要搞什么实验,材料有点紧张。

想到喻文州,他瞟了瞟礼堂的另一边,不出所料地看到那人低着头勾勾画画,不知道又在演算哪组数据。

见对方没有抬头的意思,黄少天看得愈发肆无忌惮。他今天也穿了军装,袖扣扣得十分严实,隐约露出来一小截白皙的手腕,看上去优雅又禁欲。

好看是好看,可惜只能饱饱眼福,黄少天有点遗憾。

会议冗长而无趣,一直到了中午才宣告结束。

黄少天顺着人流缓慢地向门口移动,一出礼堂就看见了等在门口的喻文州,见他过来,那人勾起唇角,露出一个笑来。

去食堂的路上,喻文州问他:"刚才开会的时候你好像一直盯着我,怎么了?"

黄少天漫不经心地回道:"难得见你穿次军装,有点惊奇。"

其实他心里恨恨地想着,装什么装啊,我什么心思你还不清楚,又不挑明又时不时撩一下,你当这逗猫呢,小心猫急了给你两爪子。

想归想,他也知道现在绝不是告白的好时机。

这是停战的第三十年,漫长的修养期让双方再度恢复了气力和斗志,随着冲突愈加频繁,统治者们的野心也不断膨胀。现在还在僵持阶段,但是谁也说不准战火何时就会重燃。在这样的年代,爱情和承诺都太过脆弱。

下午还有一场简单的阅兵,主要目的是展示新研发出的几种战斗机。黄少天从空中一遍遍飞过时,还抽空想象了一下以后开着它们去打空战的感觉。

他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太阳将将擦着远山的边,几个队员围了过来,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。黄少天听了一会,不外乎是猜测这次突然视察的目的和感叹愈加紧张的形势。

本来聊聊也没什么,但黄少天看他们一聊开还没完了,不得不打断道:"哎,差不多行了,那些不是该我们操心的事。"

刚入队的卢瀚文仰头问他:"少天前辈对这些不感兴趣吗?"

他还没回答,郑轩倒是摆了摆手:"得了吧,以前要是遇到这种情况,他永远都是吵吵最厉害的那个,这会不知道想什么呢才嫌我们吵。"

"去去去,什么叫我最吵吵,有你这么跟后辈贬低我光辉形象的么?"

郑轩摊了摊手:"事实呗,你问问联盟上下,谁不知道蓝雨的王牌飞行员是个话痨。"

黄少天危险地眯起眼睛:"老郑啊,你今天很活跃嘛,来来来,晚上模拟场走起,正好最近手痒。"

"看见没有,黄少就是这样一个记仇的人,我为了组织就先光荣了,你一定要记住这血与泪的教训啊。"郑轩严肃地告诫卢瀚文,小朋友用力点头:"郑轩前辈你就安心地去吧,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。"

黄少天决定今天要把郑轩打到求饶。

可惜事与愿违,郑轩一句"还惦记着文州那事呢?"成功让黄少天一个手抖,差点一颗炮弹下去把自家基地给炸了。

"你好好的提他做什么?跟谁学的,都玩开心理战了。"黄少天手上操作不停,飞机一个侧旋避开了后面的散弹。

郑轩占了先机,这会弹药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投:"关心你呢,你还倒打一耙。唉,都是高中同学,你看看你对文州,再看看你对我,扎心啊。"

"快得了吧,你俩能一样吗?"黄少天操纵着飞机左右闪避,终于逮住了对方火力网的一个空子,成功绕到了郑轩后方。

"不是我说,你暗恋的时间都够别人从谈恋爱到孩子上幼儿园了,生命是有限的,同志,经不起你这么玩的。"看到出现在后面的战机,郑轩就知道这个机会算是废了,赶紧调整角度防备着对方的攻击。

黄少天操纵着战机翻转,两枚导弹直直地飞了过来,郑轩急忙俯冲,险险避开了爆炸时翻滚的气浪,谁知一转身,就看见一排黑洞洞的弹口对着他。

郑轩苦笑着打出GG,开玩笑,他又不是叶修那种变态,这么近的距离都能玩Z字抖动完美闪避,为了不体验坠毁时酸爽的失重感,还是趁早认输吧,唉,压力山大。

"老郑啊,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啊?"黄少天语重心长道:"居然想用喻文州来干扰我,也不想想我是那么容易就自乱分寸的人么。"

郑轩默默翻了个白眼,决定不吐槽他最开始时的低级失误,趁着系统加载的时间问道:"我觉得你俩能暧昧这么多年,说明他对你还是挺有意思的,你不表白试试?"

黄少天一直沉默着,时间长得郑轩都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,他开口了:"再说吧,现在局势越来越紧张,咱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上战场了。我表白失败还好说,万一成功了,我死了他不就得特别难过。"

"说得好像你俩不在一起你死了他就不难过似的……靠!"郑轩正说着,没留神被击中了左翼,不甘地体验了回自由落体的感觉。

"至少不会那么难过。"黄少天没所谓地回答道。

如果注定只能短暂地绽放,我情愿在沉默中死亡。


03.

剑士沉默地走在厚绒的地毯上,此刻他仍感到某种抑制不住的紧张,这很大程度上来源于他此行的目的。

他忍不住看向身旁那位尊贵的国师。上次见到对方还是在半年前那场隆重的册封典礼上,身披绣有繁复花纹的披风的青年单膝跪地,高举过顶的双手接过镂刻着金色荆棘的权杖,在人们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登上高耸的祭台,主持新年里的第一场祭祀。

夜雨声烦从遥远的北方前线赶回来参加好友的成年礼,却不得不在父亲的急召下匆匆返回战场。

眼下对北方蛮族的战争宣告结束,得胜归来的将领收到了来自国师的特别的成年礼物——一次接触冰雨的机会。

在帝国,每位剑士最初知晓的神器,并不是国师持有的灭神的诅咒,而是神剑冰雨。据说,这柄神剑是帝国早期某位神铸师的作品,剑成之日日月同耀,西方天空升起一颗名为神启的星。

此后每隔五十年,帝国便会召集最精锐的剑士进入藏剑的高塔中进行试炼,可至今尚无人获得神剑的认可。

在有幸见过冰雨的剑士们的描述中,那是一柄细长的光剑,幽蓝的光芒在黑暗中格外迷人。

而现在,他们已经来到了最后一道门前。夜雨声烦深吸了一口气,对索克萨尔微微点头。随着机关的启动,石门轰鸣着上升。

他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冰雨。

那是深海中的一泓月光吗?抑或是欧比玛埃森林深处的天星草吗?剑士屏住了呼吸,他突然发现语言是如此无力,根本无法描述出它万一的美丽。

显然索克萨尔也是第一次进入这座大殿,他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一会,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:"帝国应该增加剑士们的修辞学课程了,那是什么描述啊?一柄细长的、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光剑?"

夜雨声烦也忍不住笑了:"其实这个描述也没什么错,就是太朴实了。"他走近那个封印着冰雨的巨大六芒星,问道:"我只能这样看看吗?"

术士走到他身后,轻轻摇头:"我可以解开这道封印,以往有试炼者进入的话,都会提前解开,能不能遇到它就看个人的本事和运气了。"

"它不会飞出塔去吗?"

"当然不会,整座塔都是加过封印的。试炼结束后,国师会再将它封回大殿,等待下一次试炼者的到来。"

"试炼内容就是抓到它吗?听上去也不是很难啊,为什么最么多年都没有人成功过?"

"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。"索克萨尔举起了他的法杖:"你要试试吗?"

年轻的剑士跃跃欲试:"好啊,我有一晚上的时间陪它玩捉迷藏呢。"

封印的紫芒缓缓消失,冰雨却没有飞出大殿,而是一反常态地冲向了夜雨声烦,他闪避不及,被划破了袖口。

"这是什么情况,索尔,以往的试炼中有类似的记载吗?"进入剑塔不允许携带任何兵器,所以夜雨声烦只能在冰雨的攻击下不断闪躲。

"我也不是很清楚,但是并没有在剑塔受伤的先例。"术士难得有些紧张,握紧了手中的法杖:"你怎么样?需要我封印它吗?"

"没事没事,我撑不住了会跟你说的。"侧翻躲掉一记凌厉的斩击后,剑士快速回道。

他注意到冰雨的攻势有所减慢,仿佛正在等待一个一击致命的机会。太奇怪了,夜雨声烦想道,这柄剑为什么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,我没得罪它啊,都是神器人家灭神的诅咒就很温和啊。

许是分神的缘故,冰雨陡然加快的攻势竟让夜雨声烦有些应接不暇,他的防守很快就出现了破绽。冰雨趁这个机会贴近了剑士,凌冽的剑芒直取心脏。

就在远处的索克萨尔已经开始吟唱咒语的时候,夜雨声烦以无法想象的敏捷侧身避过,反手抓住了剑柄用力一带,另一只手就捏住了尖后五寸的地方。

"你认定的机会,真的就是机会吗?小家伙,水平还有待提高啊。"似乎是听见了夜雨声烦的调笑,冰雨的剑身颤动得愈发激烈。

"夜雨,别玩了。"术士露出了无奈的神情。

"好吧好吧,你愿意跟我出去吗?"剑士的神情变得庄重而严肃:"我们将在战场所向披靡,斩断一切来敌,让所有异族战栗臣服于我们的声威之下,让整片大陆永远地记住我们的名字。你,愿意吗?"

此时的夜雨声烦没有想到,日后他的誓言都会一一实现,现在的他只感到指间一痛,一滴鲜血顺着剑身流到了剑柄镶嵌的冰灵石上,逐渐将它染成鲜艳的红色。

那一刻,从剑塔射出一道直冲天际的白光,无数人被神剑的嘶鸣声惊醒,见证一个传说的开始。


穿着厚重的盔甲的剑士急匆匆地穿行在曲折回环的廊道上,沿途不断有士兵向他行礼。

这是他得到冰雨的第三年。北地的战争正处于胶着期,东部又有藩王叛乱,转眼间便攻下了库纳布拉河以东的大片地区。已在北部拥有赫赫声威的夜雨声烦领命回援,明日一早就将启程前往战场。

夜已经很深了,他却还是忍不住去了索克萨尔的居处。

似乎又瘦了,他在琉璃窗外望着术士的背影想道。这个认知让他想要拥抱那个人,经年累月的思念却成了无形的六星光牢,将他定在原地动弹不得。

——就像一朵玫瑰,你既想摘下它独享这份美丽,又担心你的触碰会令它失去芳华。

夜雨声烦默默地站在窗外,就在他转过身打算离开时,耳边响起了索克萨尔柔和的嗓音:"夜雨。"

剑士在那一瞬间仿佛中了一个击魂术,他走进房间,冲索克萨尔笑了笑:"本来不想打扰你休息的,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。"

术士倒了一杯加了蜂蜜和树莓汁的红茶,默不作声地递给他。

夜雨声烦有点不知所措,那双紫色的眸子安静地望着他,里面似乎蕴含了万千星辰的光芒,要将他吸入浩瀚的星空中去;又好像一汪静谧的湖水,在月色下泛着粼粼的波光。

他感到某些不知来处的、隐秘的东西正在他心中恣意生长,轻易就占据了他的心脏,使那里饱满而疼痛。

无法忍受的剑士终于打破了房间内的静默:"索尔?没休息好吗?要不我还是先回去吧?"

索克萨尔突然凑近了他:"明天你就要走了,想要临别赠礼吗?"

夜雨声烦嗅到他身上混着淡淡麝香的苦艾草的气息,神使鬼差地点头道:"当然,是什么?"

然后他看到术士靠过来,吻住了他。

银辉泻地,微风送来蔷薇的香气,萦绕在他们交融的呼吸间。


04.

进入冬季,人似乎就很容易变得倦怠。黄少天看了眼挂钟,朦胧间想着那场刚刚结束的梦。

那个叫夜雨声烦的剑士在第二年的夏天凯旋而归,彼时剑圣的名号在大陆上已广为人知,人们争相传颂着他的辉煌战绩。盛大的欢迎仪式持续了一整个白天,入夜后他随索克萨尔避开众人,乘着快马去了近郊的一处山谷,在大片大片的六月菊中他们紧紧相拥。寒山烟笼,苍穹中有着满天星斗闪烁。

真纯情啊,不过想想我自己好像更纯情呢呵呵,休息日和暗恋对象出去约会都不带牵手的,他悲伤地想着,然后又睡了过去。

再次醒来时天光大亮,黄少天抬眼一看,已经九点了。等他草草洗漱完咬着面包赶到地铁站,喻文州已经等了好一会了。

"现在去哪?"他还嚼着面包,声音也有些含混不清。

喻文州想了想:"书店吧,上回你说还不错的那个系列好像出新书了。"

"不知道,反正这些东西都是一部不如一部,它本来在上一部就该结尾了,作者偏要强行拖剧情,现在再写一部,这是打算把这书当传家宝写吗?"黄少天咽下最后一口面包,拍了拍手上的碎屑:"算了,去看看有没有别的新玩意。"

商业区依旧人来人往,似乎战争的临近也无法打消人们对购物的兴趣。他们一边穿过因为某个节日的到来而装饰一新的街道,一边随口闲聊着。

这样悠游的日子总让他想起高中的光景,那时窗外的七叶树在桌面投下婆娑的影子,他们在夏日明媚的阳光里纵情欢笑。


下课铃刚打,黄少天就直奔商店。天气越来越热,老式吊扇旋转时发出的嗡嗡声吵得人头大,热意却一点也没减。等他拿着两瓶冰水回来,就看见喻文州还坐在座位上,蝴蝶骨处的衣料已经被汗水浸得湿透,随笔尖在草稿纸上的快速移动而微微颤着。

他凑了过去,将手中的冰水贴上同桌的后颈,看到那人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后得意地笑了起来。

"你写哪本呢?"他偏头看了看题目:"金○阳啊,哎这道题我昨天做了,有点难的还是……你这个思路倒是挺清奇的,等自习我看看。"

喻文州头也没抬:"两分钟,我写完就陪你出去转。"

"哎,不急啊,今天又不跑操,还有二十分钟呢。"

他们出教室的时候正遇上郑轩,睡神大人似乎已经补够今天份的觉了,还有力气打趣道:"文州,大型犬不好养吧,难为你还要每天带它出去遛一圈,辛苦了。"

黄少天刚拿过冰水瓶子,手上还湿着,抬手就甩了郑轩一脸的水:"我这是带着我家养的鱼出去透透气好吗?让它多看看外面精彩的世界好吗?你怕不是睡傻了吧考拉同志?"

据说被家养的喻文州看着这两个活宝闹成一团,忍俊不禁地招了招手:"走了,阿黄。"

"哦,好。"黄少天下意识地应了一声,反应过来后扑过去就开始挠他:"我真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喻文州,我们的同桌情谊呢?不帮我就算了,你竟然还叫我阿黄?现在的狗都不兴这名了好吧?你是不是想失去我啊!"

郑轩默默地看着两个人走远,再一次感受到了某种微妙的压力。

其实最开始的时候,他们的关系连融洽都算不上。

原因说起来也简单,就是作为尖子生的黄少天,无法接受自己被一个后进生指出了错误而已。

那是一个周一的早上,黄少天前一天玩游戏熬到了三点,这会正趴在桌子上补觉,却被后桌一巴掌拍醒,要他给同组的女生讲道题。

黄少天被强行弄醒,心里很不痛快,看旁边是个妹子才忍着没有发作,匆匆读了遍题后就开始讲,中间因为女孩没跟上又从头讲了一遍。眼看快讲完了可以接着睡了,旁边插进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——

"你讲错了。"

如果说这句话还没完全激怒他的话,那么说话人的身份就彻底引燃了他压抑多时的怒火。

"哟,吊车尾的有什么高见啊?"

阴阳怪气的语调并没有触怒喻文州,他平静地指着坐标系道:"这里的粒子不是垂直于Y轴进入第二个磁场的,你的圆心找错了。"

"是么,原来它会做圆周运动啊,我都不知道呢。"黄少天并不收敛,依旧嘲讽道。

喻文州可能是觉得再争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,说了句"这道题大概后天讲,到时候再看吧"就走了。黄少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,把剩下的一点讲完就又趴下了。

等到他睡够了,才意识到今天的行为有多么不妥当——就算人家学习不好,来探讨下问题总是没错的,自己应该多帮助,而不是用成绩来讽刺别人。黄少天越想越愧疚,上课的时候不停地偷瞄喻文州,对方发现后愣了一瞬,继而对他报以温和的笑。

黄少天觉得自己的良心痛了起来。

下课后他走到喻文州的座位,很有些不好意思:"那个,我有些起床气,不是故意想对你发火的,也绝对没有歧视你的意思,就是……唉,睡糊涂了,对不住啊。"

喻文州还是清清浅浅地笑着:"没关系,不过那道题你再看看吧,圆心真的不在那个位置。"

黄少天心想怎么还揪着不放了,但为了表现出道歉的诚意,他还是重做了一遍。

两分钟后,他想抽死两节课前的自己。

回家的路上他整个人都恹恹的,郑轩吓了一跳,以为他失恋了,还寻思着怎么开导他,结果听完他的描述就不厚道地笑了。

"你这个翻船的姿势不错啊,本来也没什么,错了就错了,你却偏偏要嘲笑人家吊车尾,这脸打得,啧,想想就疼。"

"你就笑吧,反正你能笑话我的事也没几件,再不让你笑就太残忍了。"黄少天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。

"不过你这船翻得也不亏。他妈以前和我妈一个单位的,听说他跳了两级参加的中考,虽然最后分数一般,但也是实实在在考进实验班的。别看他现在总分不怎么样,人家数学和物理都能排进单科前十的,这绝对的潜力股啊。"郑轩拍了拍他的肩膀:"不过他性格还挺好的,你就当不打不相识吧,多个朋友也不错啊。"

黄少天已经不想追究郑轩知情不报的罪责了,他现在觉得自己的形象没必要再抢救了。

"算了吧,在他眼里,我已经是个既神经质又喜怒无常的自大狂了,谁吃撑了才愿意跟这样的人交朋友吧。"

他那时还不知道,喻文州其实觉得他挺可爱的,也不知道喻文州会在分班考中一鸣惊人,从而成为他的同桌。

他更不知道,他会在长期的相处中对喻文州产生某些朦胧的情愫,并任由它生根发芽,最终成为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。



-TBC-

*空战部分的系统参见《寂灭天骄》

烦烦生日前写不完的,我没有良心【冷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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